趁南风

第33章 第三十三阵风

◎特命你为向楠男朋友,以后需践行男友准则。◎

当费尽心思追求的东西, 主动送到向楠面前时,分不清是喜多,还是惊多。

至少, 在现在,感受着程如珩的呼吸, 她的心绪已经全乱套了。

中学时, 和班上别的女生不同,向楠既不沉迷于偶像剧, 也不追逐偶像。

如今, 她不禁想,那些谈情说爱的剧情,能教人如何接吻吗?

她只是被动地, 闭上了眼,又启开齿关——这点她倒是知道,真正的吻,不止于唇与唇的接触,相濡以沫, 是以唾沫濡湿对方的唇舌。

程如珩吻得慢而细致, 让向楠得以真切感知到, 他们的亲密交缠。

气息的交融, 是风汇入风, 水溶于水,双方的命门都被彼此牢牢地掌控住。

这种程度的亲密,对她来说,是生平第一次。

也从来没有哪次, 毫不保留地, 将所有感官都交予对方支配。在殊死拼杀的草原中, 这无异于找死。

所幸,程如珩虽自诩不是君子,倒也算正人。

他的进与退,都掌握着分寸。不能步步紧逼,也不能太过松弛。

只是,他勾着她的软舌的同时,也吊悬着她的心。一向“恃强凌弱”的向楠,威风早就丢得没边没影了。风雨飘摇之中,他成了她唯一的依靠。

她的笨拙,令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直至到达濒死的阈值。她攀着他的胳膊,手攥得越来越紧,却又像染了毒瘾,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

程如珩松开了她,稍离半寸。

她缓缓睁开眼,仿佛是担心搅扰到他,喘息也是微微。

柳永还写:

兰麝细香闻喘息,绮罗纤缕见肌肤,此时还恨薄情无。

向楠不是古代仕女图偏好的冷白皮,而是红黄隐显,带有光泽的肤色。他的手托在她的脸侧,手指细长而白,反倒更显女气。

程如珩语带揶揄之意:“怎么,不会换气吗?”

被他看轻,素来骨子硬的向楠愤然咬了口他的下唇,即便她收了力度,这么一下嘴,也有些不知轻重。

程如珩倒吸一口凉气,好脾气和好修养,让他无法怒起来,仍是笑意浅浅,“同学,不知尊师重道吗?”

“重什么道?”向楠本就牙尖嘴利,回敬道,“总不会是钻研**词艳曲之道。”

他说:“君子乐而不**。”

她疑心地看他,“程老师,莫非你也是‘取次花丛懒回顾’的人?”

“首先,我是秉着学术态度读柳永的词,唐宋时期,这些并不罕见。”程如珩纠正道,“其次,元稹写他‘懒回顾’,实际上,他却和一位名妓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。”

古代许多文人墨客,尤其是民风开放的唐宋,多流连于烟花柳巷,他不好女色,只是会读到,也不觉污秽。

但男人终究有劣根性的。

程如珩也不例外。

亲吻向楠前,他岂是心无波澜。

那几分钟内,他又岂是淡定如斯。

原本,向楠两只手搁在膝上,端端正正的,像挨训的小学生。现在,她抬起一条胳膊,搭在他肩上,带着压迫感。

他斜过眼,看了下,没作声。

她绝对是蹬鼻子上脸,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那种人。

换做之前,她哪敢这么碰程如珩?她现在不仅敢亲他,还敢咬他。

向楠轻拨着他脑后的碎发,说:“程老师,我们俩这样,是不是,也算不清不楚?”

电视传出訇然一声炸响。惊得她下意识扭头。程如珩没让。

他捏着她的下巴,把她转回来,再度吻上去。这次不再是试探的,而带了掠夺性,手掌住了她的腰。亲吻间,甚至听到了水声。

向楠大概是穿衣显瘦,脱衣有肉的类型,手下触到的腰肢,是劲瘦的。

她不甘示弱,回抱住他。

相比她,他是纯瘦。隔着布料,也能感知到,皮下单薄的脂肪。莫名让她心生爱怜,觉得这样的程如珩,是需要疼惜的。

但男女的绝对力量差异,却不容小觑。他并不羸弱。

他用的力道,会叫她吃痛,且挣脱不开。

这个吻结束得快,但两人没分开,程如珩抱着她,向楠也不在意初吻和初拥的顺序是不是反了,清了清嗓,说:“程如珩,听旨。”

他笑着:“臣在。”

她荒腔走板地说:“鉴于你今日表现颇佳,特命你为向楠男朋友,以后需践行男友准则,可有意见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,请接旨。”

程如珩摊开手,猜不到她能给他什么,没成想,她弯腰,把下巴搁在她手心,抬眼冲他笑。

他揉了揉她的脑袋,“男友准则是什么?”

“共三点。”向楠掰着手指瞎扯,“一,爱护向楠;二,爱护向楠;三,爱护向楠。”

程如珩乐意配合她:“臣遵旨。”

他们把这部电影看完,天色早已在他们接吻时变暗,浓墨般的黑,混杂着霓虹的彩,变得浑浊。

时间也不早了,向楠送程如珩到玄关。

他深深弯腰,为自己换鞋,她倚墙而立,脚跟与拖鞋分离,要掉不掉的,“程老师,你今天玩得开心吗?”

男士鞋通常不复杂,程如珩提起鞋跟,三两下穿好,直起身来,“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?”

行程是他安排的,当然,到后面,他们就是由着心意,随意走走停停了。毕竟约会不是赶路,没必要完全按计划来。

向楠说:“我挺开心的啊,还白得一气球。”

气球顶到了天花板,垂着线。窗户敞着,风带着球飘起来,悠悠扬扬,似《飞屋环游记》的场景。

程如珩学着她的语气说:“我也挺开心的啊,白得一女朋友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向楠笑容大大的,“那是你赚大了耶。”

他没告诉她的是,他之所以挑中那朵雏菊,是因为看到它的笑脸,觉得像她。而她的性格也如此,没有约束,自由自在。

程如珩手按在门把手上,“再见。”

她朝他挥手,“程老师再见。”

身份发生变化,也没让她换种叫法,他也懒得提醒,他又犹豫,这么走,是否太草率,于是他旋过身,在她额上吻了吻。

“再见。”

这回是真走了。

门在眼前合上,向楠提了鞋,又落下,“啪嗒啪嗒”地玩着,她咬着下唇,纵使知道上面不留半点程如珩的温度。

手机响了。

见来电人是程如珩,她疑惑:“你落什么东西了,需要我送下去吗?”

“看口袋。怕你没发现,把衣服洗了。”

什么?她掏着外套两侧口袋,从左侧掏出一张纸片。是午餐的小票,背后空白处写着几行字。

【男友准则】

一、爱护向楠;

二、爱护向楠;

三、爱护向楠。

甲方:向楠,乙方:程如珩

下面写着日期,和他的签名。

见字如面,程如珩的字应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,行而不乱,字字皆风骨。

期间他上过一次洗手间,估计是那时写就的。

向楠攥着手机,跑到窗边,程如珩站在楼下,几十米高,看去是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,辩不清面孔,只知他也是仰着头的。

她心跳得快起来,“程老师,我喜欢你。”

终于说出口了。

人生头一回表白,她不会吟诗作曲,整不来那些华丽的话句。就是简单的,平铺直叙的几个字。

“嗯,我知道。”

程如珩叫她的名字,很正式的。

她回了个“嗯”,听他说:“如有不足,还望多多包涵。若我引起你不快,你可以提出来,我会尽力改正。”

是她见识太少,还是当真鲜有这种人。恋爱确定之后,居然一板一眼地签“合同”,说“多多包涵”。

考察期过了,直接进入验工阶段。

向楠应了好,目送他的身影离开。

唉,要是楼层低一点,她哪怕趿着拖鞋,披头散发,也要扑下去亲他。反正她有合法合规身份了,不是吗。

人逢喜事精神爽,次日上班,往日恨得想扎小人诅咒的杨立诚,都顺眼了不少,做事效率也提高了。

同事调侃向楠,说她一整天乐得跟中了□□一样。

向楠笑说:“是啊,我就是中大□□了,头奖的那种。”

遇到喜欢的人,得他青睐,如愿以偿,可不就是么。

下班回到家,门一开,客厅灯是凉的,向楠吓好大一跳,以为进贼了,看到沙发上横躺的人,直接把手里的东西甩过去。

“下次来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,差点去报警了我。”

向桐被砸了个结实,大喊冤枉:“我跟你说了,是你没回好吗?”

闻到烤红薯的香气,他剥皮吃起来,蜜心的,热气腾腾,向楠抢过另一半,没好气:“来我这儿干吗?”

“晚上宿舍门会上锁,我有事,来你这待一会儿。”向桐努努嘴,“给你买了半只烤鸭,不要说我没良心。”

“三更半夜你能有啥事?”她狐疑,“你别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啊。”

“组了个通宵局开黑,十一点开始,在宿舍不方便,去网吧。”

这人高考前几天还去网吧打游戏,结果还是考上祁大。

人比人得死,货比货得扔,他仗着自己头脑好,任意妄为,向楠也懒得多管,只说:“玩物丧志。”

“我是最近刚忙完期中考试,想放松一下好吗?”

向楠想的却是,难怪程如珩最近那么忙。

她又想起另一茬,翻出那盒子,“你闲得没事给我送这个,是想挨打了吗?”

向桐说:“反正你迟早用得上,保质期还有蛮久。”

“我……”向楠一时语塞,“万一用不上呢?”言下之意是,他又怎么算得准尺寸。

向桐瞄瞄她,直言不讳:“中号的,中国大部分男性都能用,除非程如珩天赋异禀。”

“……”

作者有话说:

不要“小”瞧你姐夫